目前分類:十個故事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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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











他看著她憔悴的背影 慢慢地離開
他突然開始不忍心 開始想挽留她
他突然想到過去 她是對他多麼好 他是否不該如此地對待她
他知道她現在心一定痛得不得了
他看著她無力的步伐 突然很想 像以前當他受挫時
她會拍拍他的肩膀 然後說
「沒關係 你還有我啊!」一樣地對待她
他張開了口 卻不敢發出聲音 他說不出「沒關係你還有我啊!」這句話
因為她已經沒有他了 因為她已經失去他了
因為 他已經愛上別人了








關於過去 並不是我們想忘記就能忘記 更不是我們想記起就能記起
否則 我們就更會悲傷失去的東西
否則 我們就更會珍惜得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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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了十個故事」我打了個哈欠說「真是件累人的工作」
他伸出指頭算了算「不對啊」他說「我只看見九個故事」
「是十個沒錯」我說
「不對」他說「我確實記得是九個」
「還有你現在這個」我說「你忘了算」
「啥 這個也算」他說
「我們總是沈迷在別人的故事」
「我們總是忘了自己也有故事」
我說







「讓我來說個自己的故事給你們聽」我說
「從來沒聽他說自己的故事呢」台下的人竊竊私語著
「在寫了這麼多東西之後」我說「這是我唯一承認是自己的故事」
所有的人開始專注了起來 也不再聊天
「從海驢迴旋和蜘蛛膜開始好了」我說
「我....................................................
.....................................................了」
「謝謝你們」我最後說 台下靜了下來 然後所有的人開始鼓掌

「shit」從不罵髒話的她終於又冒了出來 她說「我就知道會這樣」
而布幕緩緩向中間靠攏







聊了這麼久 彼此觀察了那麼久 我們更熟了嗎
沒有 因為都是我一個人在說話而已 你沒有反駁的機會

我在告示牌寫上這段話後《十個故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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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所有人的希望和期待 他提著弓箭遠行去實現他對大家的承諾
路上他躲過獸人的攻擊 也救過被食人草圍困的精靈
鳶尾草紋飾的盾牌是他對家族榮耀的提醒
背負了所有人寄託的使命讓他更無所畏懼前進也更疲累的前進
殺死那頭龍我就會是唯一的英雄 他這樣想道
就算殺不死龍雕像下也會有我的名字 他這樣想道
他終於見到了龍 在他射第一箭的時候
龍大聲地道「你為什麼要射我 我根本不認識你」
他說「因為所有的人都希望我能幫他們殺死你」
龍生氣地道「所以你只是他媽莫名其妙的別人叫你做你就做」
他冷靜地說「我需要別人的肯定」然後發出第二箭
龍張開翅膀飛走了
牠邊揉屁股邊罵道「shit 這世界瘋了嗎 睡午覺也會被陌生人攻擊」
「老子下輩子不想再當倒楣的龍了」

他突然醒了 他看了看剛硬字體印刷的教科書 像家族榮耀的提醒
他不懂怎麼會在入學考試前一天做這個殺龍的夢
他開始思考會不會考試跟殺那隻龍一樣的莫名其妙
會不會他對所有人的承諾跟殺那隻龍一樣的莫名其妙






我和兩個朋友 躺在陽台看著月光 旁邊有一打可樂和一包煙 我們聊著未來
他說 「如果能給我多一點時間和空間 我就能創作出更好的作品」
另一個他說 「如果我像別人一樣有資源和後台 我成就不會只是這樣而已」
然後他們一起對我說「你一定能了解 要不是文山他們給你資源和幫忙
你的書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
半夜裡我回到辦公室 在書桌前畫畫 是一座城市的畫 裡面是一隻圈圈馬
我對著圈圈馬說「是啊 擁有越多東西的人 越容易改變未來和命運
但真正能創造歷史和命運的人
不都是那些一開始什麼都沒有的人嗎」
然後 圈圈馬突然對我微笑了起來










「像你們這種有才華和靈感的人才能創作出好作品吧」她又問
「第一 做一些妳不會的東西不叫才華 只是妳不曾試過而已 而妳會的我也不會」
「第二 好的作品或許需要一些天分」
「但那些會被人尊敬且流傳的偉大作品靠的並非才華 而是持續不斷的努力和堅持」
我在電話裡稍稍嚴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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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往有光的地方滑了出去
從沒見過光的他只能閉起眼睛
他聽見有人微笑有人哭泣有人好奇有人得意
他走到光的那一剎那
突然想起提琴手說的話
提琴手說「生命會有結束的一天 但讓它延續下去是你出現的目的」
提琴手說起多年前一個葬禮上的故事然後親吻他的額頭離去
他走到光的那一剎那
突然開始哭泣 就像多年前那個葬禮上某個人那麼傷心
就像在替多年前那個葬禮上的那個人傷心

旁邊的人聽見他的哭泣後
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看著剛出生的兒子 這幾個小時比螞蟻還脆弱的他笑了 他笑的很開心
他抱起他 心裡想著總有一天他會比現在的自己還更有成就
他看著他 不敢相信這就是他的另一個分身和生命 甚至勝於他的生命
他忍不住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對著根本聽不懂的他說了好多好多的話
像在對著另一個自己說話 更像在對著另一個可以重新開始的自己說話
醫生看著流淚和喃喃自語的他 對他說
「你知道嗎 當年你的父親和現在的你表情一模一樣」
「當年他也是這樣哭著對你說話」醫生說 而他突然呆住了
在這個小小的病房內 他突然第一次完全知道他的父親有多愛他
在這個小小的病房內 他終於第一次完全了解他的父親怎麼愛他
然後他走到病房外 他開始哭的更傷心
比多年前那個小小的葬禮上 還要 更傷 更傷 更傷心






從窗戶外望去 可以看見一道河堤 就在你去世的那個下午
當然 也有可能是眼淚的關係
總之 我真的看到你在河堤散步的樣子
我記憶中最熟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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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外飄雪的夜晚她放了滿滿一缸熱水
她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擺著一杯雞尾酒
花紋裝飾鑲金的浴缸扶手放著一個煙灰缸
玫瑰香味的精油球漂浮在藍色的熱水表面
沒有燈的浴室裡燃燒著20根巨大藝術蠟燭
動物雕刻窗櫺上的微風正撥動銀製的風鈴
想到不愉快的事時她就把全身埋進熱水裡
然後她撥了撥瀏海和眼睫毛上沾到的水珠
右手拾起未熄的涼煙左手端著冰冷高腳杯
右腳輕輕地碰觸音響按鈕選擇巴哈的作品
她悠閒而舒服地抬頭望著天花板安靜發呆

走出浴室時她說「你洗完後記得要把蠟燭熄滅喔」
「哪來的蠟燭」我一邊想著一邊走進雜亂而狹小的浴室
我看著窗外一排排的高樓拉上百葉窗
然後撿起地上的可樂罐丟進垃圾桶
開始替浴缸注滿熱水





到底是什麼時候變的 她今天泡在浴缸時想著這件事
她記得她以前很關心別人的
她記得別人受傷了 失敗了 就像她受傷了 失敗了一樣
她記得她總是一直幫別人想著每一件事
她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悲傷也不要失敗
而隨著旁人的愚蠢 和不聽話而受到的傷害 她越來越累
也越來越憤怒 越來越痲痹和絕情
現在的她和浴缸的水一樣 為了讓別人乾淨和舒服 於是越來越混濁也越來越冷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原因 因為她比誰都聰明

不過由於太聰明 她受不了別人的愚蠢而變得更絕情
這是她 唯一愚蠢的地方






在人生裡 畫家說藝術最重要 星座學家說星座最重要 心裡學家說潛意識與神經最重要
數學家說數字最重要 獨裁者說民族意識最重要 優越者說遺傳最重要
歷經風浪的老人說經驗和錢最重要 野心家說往上爬最重要 既得利益者說家族血統最重要
關心我的人說前途最重要 「所以呢」她問
「所以我只好他媽的說這本書和第二本書一點也不重要」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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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窮是最悲哀的一件事 在沒有麵包時愛就什麼都不是」他咬牙說
「在沒有麵包時 愛就會脆弱的更不堪一擊」他切齒說
「愛在什麼情況下都會一直是愛的」我說
「讓愛變得什麼都不是的 是人性」我說
「而擁有那種人性 就算有了滿屋子麵包 也不會有愛」我說
「在有了滿屋子麵包時 愛就會渺小的更看不出來」我說
「你不懂貧窮」他說
「你只是太想享受」我說
「這個時代要讓別人吃飽很簡單」我說
「要讓別人吃飽還露出快樂的微笑卻很難」我說







多年以前 父親抱著他 對他說
「我很想請最好的家教 買新衣服 新文具 買很多很多的東西給你」
他哭著繼續說
「可是 對不起 我這個做父親的卻什麼也不能給你」
多年以後 他抱著父親 對他說
「我很想請最好的醫生 買新房子 新傢具 買很多很多的東西給你」
他哭著繼續說
「可是 對不起 我這個做兒子的卻什麼也不能給你」
一直到父親過世了 他們父子彼此都還不知道 其實他們給對方的已經太多了
多到再多的錢也買不到那麼多的東西
多到用眼睛怎麼看也看不到邊際的東西






他知道 只要他花個幾分鐘打通電話
父母就會開心一整天 情人就會開心一整天
不過 他仍然沒有打
只是任由呆滯的目光在電視機前游移著 直到累了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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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的晚餐, 在一個狹小而破爛的廚房完成
多年前的晚餐, 在一張狹小而破爛的餐桌擺著
多年前的晚餐, 在一間狹小而破爛的房子開動
多年前的晚餐, 在多年前的晚餐, 在更多年前的晚餐
像一道又一道的
珍貴回憶
她永遠吃不完




母親為好久好久沒回家的她做了幾道菜
開心地問好吃嗎
她微笑地點頭說和以前一樣好吃
她並沒有告訴母親鹽放太多的事實
她知道母親因為年紀大了舌頭已經開始不行
她更知道和當年母親一個人辛苦地撫養她時在每個夜晚流下的眼淚相比
這些菜根本不算鹹
不過, 她並不知道, 母親煮的菜仍和以前一樣好
只是因為太過開心, 而不小心流了幾滴眼淚在那些飯菜裡
所以嚐起來才那麼鹹





那段日子 我一直對著母親說 放心吧 我要開始讓你們過好日子了
我並不是那種很想過好日子的人 因為真正美好的日子只存在我的腦海和回憶
而我對所謂美好的日子定義和別人也不相同
不過 我無法否認 在我對著母親說我們開始要過的更好的日子裡
是我覺得最美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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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一起創造未來」
所有的人在所有的月光下和所有的朋友喝光所有的酒曾經這樣說道
而後有的死了, 有的離開,有的完成
有的抱怨的死了, 有的輕鬆的離開
有的完成帶著一臉市儈

而那個曾經無畏的我們
已經慢慢被現實和被急著肯定的心情
給帶錯了方向
帶到一個愛怨天尤人又只想虛幻榮耀的方向




有幾個夜晚, 文山在左前方寫著他的詞, 杰倫在正前方即興地彈著鋼琴
我在畫著沒有草稿的畫
很像多年前的幾個夜晚, 喵喵在吹著口琴, 孝慶在做舞台模型
我還是在一旁畫畫
就像在某幾個夜晚 錄音室裡和Micheal ,Scottie 與小小楊胡亂談著音樂
也像在許久前的夜晚, 律界咖啡廳裡少維與小方聊著音樂和攝影
我在一旁牆壁畫著畫
更像更多更多年前, 在那個小小海邊我和家鄉的同伴們撿起樹枝生火
在火光裡在海浪聲裡說著我們考上大學後要完成的事情

那些東西並沒有失去, 我和他們說的每件事也沒有忘記
而我出書就是我對他們實現承諾的證明





隨著年紀越大, 越來越想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而如果你問我, 最懷念什麼時候的生活
我會毫不猶豫的說, 一定是在大學宿舍那段沒有私人空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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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我對你比較重要,還是你對我比較重要」她問
「到底是一起生活比較重要,還是問問題比較重要」他說
「就是為了能一起生活, 所以才要知道問題的答案」她說
「就是為了想知道答案, 所以才會最後無法在一起」他說
她走了, 走的時候她說「我們是不同的人吧」
他沒有挽留, 他只是喃喃地對著門口說
「如果妳覺得那是問題, 那它才會變成問題」
「而我不覺得那是問題, 也不覺得我們說的就是答案」

我辛苦做的早餐

由於爭執 所以沒有人吃




有一天早餐的時候.烤箱和土司開始爭論誰比較重要
烤箱說如果不是我打開自己你怎麼能興奮的變硬
土司說若不是我會變硬你打開自己也沒什麼意義
狐狸在圍牆外流著口水對土司大聲地說我不介意吃軟軟的你
而有點腥味的魚則偷偷寫了一封信對烤箱說如果你不介意
我很樂意放進你的身體裡
於是土司開始去見狐狸而烤箱偶而讓魚放進去
但土司和烤箱還是最常在一起並且爭吵不停
後來每到吃飯的時候 烤箱.土司.狐狸和魚慢慢地又開始爭論
誰比較依賴自己.誰又活的比較有意義
而餐桌前的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土司發霉和烤箱生鏽
至於那隻腐爛的魚早已被狐狸不曉得叼到哪裡




從CD傳出來的是 Mon Cœur Est Un Violin
而我正在想著關於提琴手的身分 和我的未來
沒有歌的話 我很難畫畫 也很難想故事的情節
非常多的時候 我其實 是被歌的旋律牽著走的
直到歌已經播完 我才發現我也完成了我的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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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沌沒有名字
「我想要有個名字 我想要有個大家都記得住的名字」渾沌說道
「沒有名字很好啊 這樣就沒有東西限制你」提琴手說道
「不 我要名字 這樣就會有人想起我 就會打電話給我 就會關心我 」
「你想要什麼樣的名字」提琴手問道
「我想以大家都擁有的東西命名 讓大家印象最深刻的東西命名」渾沌說道
「這樣每個人都會記得我 而且有了身分之後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穿梭各個地方」
「寂寞」提琴手說「就叫寂寞吧」

從此 寂寞成了一個自由而無法被遺忘的名字
從此 它就叫做寂寞 每個想到它的人 就開始打電話
它終於有了名字 它終於知道它自己是誰了 它終於開始過著有名字的生活
它開始有了名字 有了身分 有了限制
也有了寂寞




貓和蚯蚓突然忘記了自己是誰
貓說牠決定一輩子躲在土裡
而蚯蚓也開始愛上吃魚
哺乳類和電器用品們完全不能接受這種事情於是開了一個會
所有的傢伙一直指責貓和蚯蚓的無知與幼稚
告訴他們不准再枉顧大家的想法特立獨行
在一陣辱罵聲中
鯨魚坐在樹幹上冷冷地說
「或許貓和蚯蚓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
但是.你們所知道的自己.也不過是從人類那邊聽說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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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

「我到底想要什麼」
「我確實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你焦慮的問著我
我沒有回答
只是穩穩的控制著自己的雙手
好讓放映機能不停的播著
正在上演的好戲
「進來吧」我突然說
「讓我們看看別人在幹什麼」
「或許就不會那麼在意自己」
於是 你買了一張85元的門票




我們正期待著 即將開始的虛幻 由於虛幻 所以我們怎麼想像和感動都可以 由於虛幻 所以我們怎麼遺忘和放棄都可以
進不去的世界成了心中那塊祕密的伊甸園 你一邊牽著她的手感受真實 又一邊用另一隻手擦拭被虛幻感動的淚水
真實的引不起感情的共振 遙遠而無能為力進去的虛幻卻激起了心裡的使命感 我們照著劇本而起承轉合
我們隨著一秒24格的畫面而抑揚頓挫 那濃縮的精華把散亂的平凡比了下去 那努力經營的畫面一槍打死了粗糙的煩瑣生活
「我想要那樣的過程」你終於清醒地指著螢幕說「那就是我要的」 「那不會是的」我說「散場之後 沒有人還能擁有之前的興奮」
「我可以經歷不同的故事 我可以讓它不要散場」你認真的說 「你想錯了」我說「如果不想散場 那最後只會被冗長的台詞淹沒」
「而且」我說「我們都只能有一個故事而已」
「就是你的一生」我說
牆上的告示牌 正在風中搖晃 提示著即將上演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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