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俊郎網誌

女人提出了一個最難的問題 她問「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所謂的真愛存在嗎？」
男人摸了摸身上的傷口 深情地說
「只要沒被結束時的悲傷沖昏頭 只要不去一直想著結束時的畫面 那它就確實存在過！」
「存在過跟一直存在完全不一樣啊」女人辯駁著說 男人沒有回應 因為他知道

關於愛 每個人要的都不同 但故事都差不多








男人砸壞了五只杯子 一張椅子 撕爛了一疊照片
男人恨恨地說 「一點都不值得 一切都只是一場可悲的笑話」
男人由於悲傷跟憤怒 以致於沒聽見那一堆回憶在陰暗的角落裡偷偷哭泣的說
「我們都是真的啊！」

我們

都

忘

了





他看著她憔悴的背影 慢慢地離開
他突然開始不忍心 開始想挽留她
他突然想到過去 她是對他多麼好 他是否不該如此地對待她
他知道她現在心一定痛得不得了
他看著她無力的步伐 突然很想 像以前當他受挫時
她會拍拍他的肩膀 然後說
「沒關係 你還有我啊！」一樣地對待她
他張開了口 卻不敢發出聲音 他說不出「沒關係你還有我啊！」這句話
因為她已經沒有他了 因為她已經失去他了
因為 他已經愛上別人了








關於過去 並不是我們想忘記就能忘記 更不是我們想記起就能記起
否則 我們就更會悲傷失去的東西
否則 我們就更會珍惜得到的東西

「我放了十個故事」我打了個哈欠說「真是件累人的工作」
他伸出指頭算了算「不對啊」他說「我只看見九個故事」
「是十個沒錯」我說
「不對」他說「我確實記得是九個」
「還有你現在這個」我說「你忘了算」
「啥 這個也算」他說
「我們總是沈迷在別人的故事」
「我們總是忘了自己也有故事」
我說







「讓我來說個自己的故事給你們聽」我說
「從來沒聽他說自己的故事呢」台下的人竊竊私語著
「在寫了這麼多東西之後」我說「這是我唯一承認是自己的故事」
所有的人開始專注了起來 也不再聊天
「從海驢迴旋和蜘蛛膜開始好了」我說
「我....................................................
.....................................................了」
「謝謝你們」我最後說 台下靜了下來 然後所有的人開始鼓掌

「shit」從不罵髒話的她終於又冒了出來 她說「我就知道會這樣」
而布幕緩緩向中間靠攏







聊了這麼久 彼此觀察了那麼久 我們更熟了嗎
沒有 因為都是我一個人在說話而已 你沒有反駁的機會

我在告示牌寫上這段話後《十個故事》結束

帶著所有人的希望和期待 他提著弓箭遠行去實現他對大家的承諾
路上他躲過獸人的攻擊 也救過被食人草圍困的精靈
鳶尾草紋飾的盾牌是他對家族榮耀的提醒
背負了所有人寄託的使命讓他更無所畏懼前進也更疲累的前進
殺死那頭龍我就會是唯一的英雄 他這樣想道
就算殺不死龍雕像下也會有我的名字 他這樣想道
他終於見到了龍 在他射第一箭的時候
龍大聲地道「你為什麼要射我 我根本不認識你」
他說「因為所有的人都希望我能幫他們殺死你」
龍生氣地道「所以你只是他媽莫名其妙的別人叫你做你就做」
他冷靜地說「我需要別人的肯定」然後發出第二箭
龍張開翅膀飛走了
牠邊揉屁股邊罵道「shit 這世界瘋了嗎 睡午覺也會被陌生人攻擊」
「老子下輩子不想再當倒楣的龍了」

他突然醒了 他看了看剛硬字體印刷的教科書 像家族榮耀的提醒
他不懂怎麼會在入學考試前一天做這個殺龍的夢
他開始思考會不會考試跟殺那隻龍一樣的莫名其妙
會不會他對所有人的承諾跟殺那隻龍一樣的莫名其妙






我和兩個朋友 躺在陽台看著月光 旁邊有一打可樂和一包煙 我們聊著未來
他說 「如果能給我多一點時間和空間 我就能創作出更好的作品」
另一個他說 「如果我像別人一樣有資源和後台 我成就不會只是這樣而已」
然後他們一起對我說「你一定能了解 要不是文山他們給你資源和幫忙
你的書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
半夜裡我回到辦公室 在書桌前畫畫 是一座城市的畫 裡面是一隻圈圈馬
我對著圈圈馬說「是啊 擁有越多東西的人 越容易改變未來和命運
但真正能創造歷史和命運的人
不都是那些一開始什麼都沒有的人嗎」
然後 圈圈馬突然對我微笑了起來










「像你們這種有才華和靈感的人才能創作出好作品吧」她又問
「第一 做一些妳不會的東西不叫才華 只是妳不曾試過而已 而妳會的我也不會」
「第二 好的作品或許需要一些天分」
「但那些會被人尊敬且流傳的偉大作品靠的並非才華 而是持續不斷的努力和堅持」
我在電話裡稍稍嚴肅地說

不是因為我們開始變得冷漠

只是我們開始習慣在電影和音樂裡 才幻想著感動，才真情流露

於是電影和音樂我們愈做愈好

於是坦誠和溝通我們愈來愈糟










偶爾吧!又來到這個不敢來的地方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
只不過是一些過去罷了 只不過是一些回憶罷了 不過 我還是不想面對它

老天對我們最公平的地方在於它對每個人都不公平

愛情讓我們覺得甜蜜是因為它讓每個人都痛苦

生命最有意義的地方在於它總是讓人找不到意義

生活愈來愈墮落是因為它看起來只能夠不停的前進









半夜 突然又睡不著 讓我想起了家來啊!那該死的音樂 啊!那該死的旋律

這年頭，要談一場愛情很簡單

要維持一場愛情卻很難

簡單是因為 大家都容易感到寂寞

很難是因為 大家都容易認為有了愛情就可以不再寂寞








能夠讓我度過這段三年日子的 只有三件事 畫畫 在暗房洗照片 以及 愛
而能讓我完成這本書的 只有一件事 就是 任性

我要像風一樣自由 我發現我在多年前的筆記簿裡這樣寫道
我要像海一樣寬闊 我發現我在更多年前的筆記簿裡這樣寫道
我後來
並沒有像風一樣自由 也不曾像海一樣寬闊
我唯一像過的
就是一個叫黃俊郎的平凡人

而我 曾經以為自己是那麼的不平凡







有時候會想到過去
有時候會想到現在
有時候會想到未來
大部分時候就是這樣無能為力地想著那些

「難道這世界上沒有會說真心話的人了嗎」「難道我們都不再用真心去對待別人了嗎」
女人難過又帶點生氣的問
「每個人不論是在欺騙 隱瞞 勾引 挑逗 生氣 或相愛時說的都是真心話啊」 男人說
「因為不論我們說了什麼 都是我們每個人當時真正的心情」 男人說
「只不過每個人一輩子不可能都處於一樣的心情」男人在忙碌的大樓天台上悠閒地又說






我習慣思考的時候會轉著原子筆 然後虎口的地方會慢慢沾到藍色的墨水
就像我生活裡會習慣替別人擔心 然後胸口的地方會逐漸堆積別人的淚水
兩者 都沒有那麼容易擦得掉
但看起來也都沒那麼的重要

「我們在一起已經不快樂了吧」 女人站在已經打開的門邊說
男人坐在台階上沈默地點了點頭
但男人沒有提出分手 女人也沒說要離開
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沒有第三者 雖然在一起不再快樂 但分開會更寂寞難受

門就這樣一直開著 而女人也看不出來是要走進去還是走出來







我說了很多關於愛的事情
「可以讓我更了解愛嗎」 她說 這樣我才知道該怎麼做」
「了解愛不代表就更能得到它」 我說
「而在愛情裡我們該怎麼做靠的也不是因為了解之後理智的判斷 而是感覺」 我說

男人跟女人不是不再相愛 只是 不再那麼相愛
而那種感覺對曾經如此相愛的男人和女人來說
就等於是
不再相愛






「可以了嗎」 她問 「還沒到時候」 我說
「可以了嗎」 她又問 「還沒到時候」 我又說
「可以了嗎」 她最後問
「嗯」 我終於說 「好 我們分手吧」

每年，總會回去那麼幾次，在小港口附近的家。

那從小就，看慣了的海，看慣了的天，看慣了的堤岸，跟，浪花。

不美呢，我是這麼認為，在每次繞了一圈之後。
沒有符合旅遊雜誌票選的特色，沒有以茲流傳於後世的重要建築。沒有，風景明信片上該有的美麗角落，沒有，小說裡偉大的故事可以背書。

不美呢，我是這麼認為，這樣的小漁村，小港口，以及，一片無邊的海。
只有，一小群的生命力跟我的回憶。

可我愛它，

因為，生命力跟回憶，不需要特色，不需要美麗，不需要偉大。
它們只要存在著，對某些人就已經彌足珍貴，

每一次，我都會獨自帶著相機，買杯飲料，穿過一條條熟悉的小徑，
來到，一如往昔的防波提上，
用一如往昔的心情，
不曾間斷。

然後不被發覺地抽著煙，直到，太陽隱沒在海平面下，而雲是艷的，以及帶黃的防波石塊。
而在太陽墮落之前，我什麼都想，不停地想，混著很快就被海風打散的菸霧。




前幾天，我又回去了一次，在家附近的小港口。

那從小就，看慣了的海，看慣了的天，看慣了的堤岸，跟，浪花。

很美呢，在檢視相機的照片時，我突然這麼醒悟著

原來，它很美呢，我像是有了什麼發現似的，又多抽了一根菸，

而突然的昏黃天空，也烏雲了起來。

很暗很暗，很離開很離開，很深邃很深邃的，烏雲了起來。

那從小就，看慣了的海，看慣了的天，看慣了的堤岸，跟，浪花。

「如果人生一切都能重頭開始 你願意嗎」她問我
我想了很久 並沒有回答
「這需要猶豫嗎」 她說
「這樣我們就可以避免掉關於當初的傷害 痛苦跟失敗」
「而且 不管做什麼 我們一定只會更成功」
「我不願意吧」 我終於說
「為什麼」 她皺著眉頭問 好像我她媽是外星人
「因為我累了」 我說
但我沒說就是那些曾經的失敗痛苦跟傷害讓我累了
累到覺得人生順利或成功也沒什麼了不起
累到覺得失敗跟傷害也沒什麼大不了

雖然我回答的很帥氣
不過 那個晚上 我夢見了過去
在夢裡我知道我哭得很傷心 就只是哭得很傷心

在那片 只有我一個人的白色沙灘上






難以言欲的悲傷，在屋子角落封好的紙箱裡
彷彿只要我不去打開

就可以不再哭泣

「你是愛我的吧」 女人小心翼翼的問 「我最愛的是妳」 男人認真的看著她說
而其實女人唯一想聽到的是 「我只愛妳」
不過男人沒有這樣說 而女人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而男人那自以為會感動女人的認真表情
比他們之間的真相更讓女人難過






「活下去真的好難」 她悲傷的說
「活下去一點都不難」 我冰冷的說
「難的是怎麼說服自己那樣子也算活著」 我用更冰冷的語氣說

「愛一個人最快可以有多快呢」 女人托著下巴喃喃自語著
「可以快到和不愛一個人一樣快」 男人笑著說
「那愛一個人最久可以有多久呢」 女人看著男人問
「可以久到你以為不愛了還繼續沒被發現的存在著」 男人還是笑著說
但笑的時候他知道左邊的胸口稍稍的痛了一下






顏色們氣到不行地指著我的鼻子說「你騙人」 「你明明說這一次會有彩色的」
「對不起」我說「因為」
「我突然發現 關於只有黑白的複雜跟簡單表現 我並沒有完成到極致 所以我想再試一次」
「那這次滿意了嗎」它們問
「或許吧」我說

「我們的愛在那麼艱苦的環境裡都偉大的撐了下來」 女人哭的時候順便點了杯Gin Tonic
「我不相信如今會在那麼順利的環境裡輕易的就腐爛」 女人繼續說著
「在艱苦的環境裡愛要多偉大很容易」 男人說 然後看著眼前的Vodka Lime
「但平順的日子裡愛還能那麼偉大才是最難的事」 男人很清楚

否則他現在不會背著情人坐在這家高級的酒吧裡 回答剛剛才認識的女人這些話







每個人在對方離開時 總是才知道會那種感覺多難過
而每個人在離開別人時 也從來不會知道對方多難過
每個人總是容易痛恨對方的無情
每個人總是容易忘了自己的無情

夜晚一到


妳發現自己像隻孤單的鳥


舒適的房子限制了妳.沒有意義
也沒有朋友.飛不出去


沒什麼.只是想告訴妳.如果.妳願意學畫畫
或許.妳就會不一樣
再也沒有東西可以限制妳







如果能夠輕鬆而順利地過生活.那是一件多麼棒的事.但如果那樣的話.
這本書卻就一輩子也不會出現了.

忘了你是何時開始出現的


你曾帶我到過很高的地方看風景


也曾陪我在心情的谷底哭泣


忘了你是何時出現的. 但我知道你是何時離開的
因為就在我的眼前

妳引用書上的話說我們像是兩條平行線 總是沒有交集


妳模仿電視的對白說妳稜角太過銳利 總是容易割傷別人和自己


妳綜合電影的情節說看起來再美的愛情也有缺口
它總是剛好大到沒有能力填補 又小到沒有辦法出去


喝醉的妳. 說了很多奇怪的道理
在燈光下看起來是那麼委屈








左邊是愛我的人給的壓力. 右邊是愛我自己給的壓力. 而大部份的日子
我都是在那兩者的夾縫裡畫畫. 求生存

「妳是什麼時候開始不那麼愛他的」 男人問 問的時候停在窗櫺上的鴿子正巧飛走
「在我發現他太愛我的時後吧」 女人看著鴿子的遠去的背影想了很久說
「那妳又是什麼時候覺得自己很愛他的」 男人又問
「在我覺得他似乎不再愛我而離開的時候吧」 女人又思考了一會兒說

而鴿子也消失在另一個大樓的轉角







關於受傷 我們從來不會覺得關心我們 愛我們的人有多重要
我們從來只覺得不在乎我們的 傷害我們的人有多重要
否則我們不會一直想到的都是傷害我們的人 都是不在乎我們的人
這一點都不合乎道理 我知道
但合乎人性